烟凝暮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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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搁浅的海滩

祝我的老婆 @正颜正羽 生日快乐!

能够遇到你的我,是全lof最幸福的写手!

1.6w贾正花贝大三角文学

是一个又温柔又悲伤的故事

预警!46be!46be!❗❗❗

不看预警莫狙我,不喜自离

大三角/真·追妻火葬场/ooc

bgm建议:林宥嘉《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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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好,黄明昊。”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有些拘束却温柔地说着,他的额前垂着柔软的刘海,金丝镜框下藏着双如流水般温柔的眸子。


  “我是朱正廷。”


  16岁的黄明昊第一次见到朱正廷时,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无论从什么方面什么角度来看都真的很美好,但他还是仅仅冷哼了一声,不做搭理转身就走。


  他那时觉得自己很酷,他觉得这样就能狠狠的落了他那个迂腐古板的父亲的面子,他以为那是为了所谓自由抗争的第一步。十六岁的少年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桀骜不驯与张扬,意图撕毁所有试图靠近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善意,还是天罗地网。


  但果然。


  本应该好好回一句的。


  


  “你好,我是黄明昊。”


  “很高兴……认识你。”


  


2.

  “我说啊,黄小少爷。”ktv里的灯光明明很暗,却又异常的晃眼,黄明昊皱起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音盖过了一切,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


  “说来说去,咱们这帮人高中毕业了还是你日子最舒服呀,去了常青藤盟校不说,还自带美人保姆在学校伺候着,啧啧啧,这日子……”


  “黄少爷,你说你怎么这么大魅力呢,我看你高中三年没半点好脸色给那个家伙看,他怎么还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另一个人也凑过头来,ktv里灯色太暗,黄明昊竟也看不清这张喝了酒有些大舌头喋喋不休的人的脸,但那些话倒是清晰地传过来了。


  “对对对,黄少都恨不得把厌恶写在脸上了!结果人家还是天天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半句怨言也没有……”


  鬼狐狼嚎的包厢里大家都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趁着酒劲,倒也什么真心话都出来了。


  自己……表现的那么讨厌他吗?黄明昊失神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那个人精致而清秀的脸。


  不悦地眯起眼,黄明昊抿了抿嘴角,冷哼了一声。


  “别提他。”


  因为确实很讨厌啊。


  几个人轰然大笑起来,黄明昊的反应一如他们预料,只是对象是那个朱正廷的话,这份笑意里藏了多少羡慕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你家那个漂亮保姆今天会不会来抓你回家啊?”一个人打趣地拍了拍黄明昊的肩膀,话里是揶揄却也有几分据实的猜测。


  毕竟朱正廷对黄明昊的上心程度,整个一中的人几乎都听说过——谁叫朱正廷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出挑,气质又是万里挑一的好,一身薄而不透的洁白衬衫,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更衬着玉面嫣然,每每往校门口一站,别说女士,连男生都要直了眼。


  偏偏黄明昊不领情,别说不领情,或许叫做厌恶更贴切些,几个人问校门口等黄明昊下课的人时,他总是语意不详的敷衍过去,直到有女生红了脸问他那人联系方式时,才黑了脸丢下两个字。


  “保姆。”


  真是保姆吗?其实谁都不信,可是再怎么问,也没有答案了。


  黄明昊起初是恼朱正廷的,天天上学放学都准时出现的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最主要的是,他是父亲给他指定的婚约对象。


  要说黄明昊最讨厌谁,第一是他父亲,第二便是他父亲指定的任何试图看管他的人——朱正廷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一个让黄明昊厌恶至极却又无法推脱的存在。


  婚约,呵,婚约。


  他父亲母亲的婚姻不就是这种婚约的产物?结果呢,他母亲生下了他就和别人私奔了——这种婚约比什么都脆弱,却又比什么都坚固,坚固到偌大的公司要靠这么一纸婚约维系着繁荣的表面。


  而自己呢,像是一枚按部就班出生的棋子,被迫地接受父亲一切的安排。


  所以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朱正廷对自己这么执着,明明只是毫无感情基础的婚约联系罢了,朱正廷却显得那么理所当然的深情款款——太假了。


  没有这婚约,他连理都未必理自己一下吧?


  黄明昊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朱正廷管自己的学习管自己的作息管自己的交友,他凭什么——凭他父亲对他百分百的信赖吗?那现在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了,也已经成年了,拿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钱,再也没必要被父亲用经济控制在掌中。


  却还是摆脱不掉朱正廷。


  “昊昊我申请了你那所学校的研究生,周边的房子已经租好了……”


  “朱正廷你有完没完!我出国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还要假惺惺地扮演你的完美未婚夫形象多久?放过我不行吗?”


  ………………


  两天前的争吵场景还历历在目,朱正廷听到自己回复后的沉默让黄明昊一度觉得非常快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没有这么紧张,起初虽然黄明昊也抵触朱正廷,但还是愿意与他相处的——直到某一天,他居然看到朱正廷从自己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他最近所有的成绩单。


  他早该知道的,朱正廷和自己从来都不站在一边,朱正廷和他父亲是一伙的,一样试图把握他的人生,控制他的一切。


  这样的人……话里又能有几分真心?


  他讨厌他。


  


  “他要是来……”黄明昊冷漠地晃了晃酒杯里的酒,冷笑了声。


  “就让他陪我们一起喝好了。”


  “那么个美人你也舍得灌?”起哄的同学吹起了口哨,黄明昊连面色都不改。


  “有什么不舍得的?”


  这么说来,他还挺想看看朱正廷那个标准乖乖模范生模样的人喝起酒来是什么样子呢。


  

  

3.

  也许是真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群人才闹腾了没多久,就传来了门被服务生打开的声音,逆着光也看得见门外人一起白衬衫耀眼的模样。


  口哨声起哄声不绝于耳,朱正廷几乎想屏息隔绝这股扑面而来的烟酒味儿,他的昊昊怎么能在这样子的地方?纵然是同学间的聚会,若是被哪个记者给瞅着了黄家的独子过着这样的生活,会给黄明昊以后接手公司带来不小的麻烦。


  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朱正廷面上却更柔和了些,直直望着包厢正中黑着脸的黄明昊。


  “hao……黄明昊。”生硬地将嘴边亲昵的称呼换成了全名,朱正廷及时想起先前黄明昊曾跟自己发泄过,禁止自己在同学面前喊他昊昊的场景。


  “少喝些酒吧,别待……太晚了。”这么几年相处呆下来,朱正廷也知道若他直接跟黄明昊说不许喝酒,只怕会适得其反做的更过。


  黄明昊总算是抬了头看朱正廷,歪着头稍微想了想,朝朱正廷笑了笑。


  朱正廷惊讶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他早就做好被黄明昊恶言相向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黄明昊今天的态度居然意外的温和。


  “我不喝也可以的……”


  朱正廷心里突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你替我喝了……我就不喝了。”黄明昊举起了杯子,有些挑衅地看向朱正廷。


  整个房间的尖叫声混着口哨声炸开了锅,对朱正廷好奇的,打量的,怜悯的,起哄的……各种眼神聚焦在他身上,朱正廷微微蹙起了眉,眼里装着对黄明昊的疑惑。


  黄明昊却对这样的眼神不做任何的回应,只是举着杯子,也不说话。


  朱正廷用余光默默打量着周围酒瓶的数量,心里知道若是不喝,只怕黄明昊之后会对他更加冷漠与嘲讽,只得将苦笑藏在眼底,沉默地点了点头。


  黄明昊的眼睛却是一瞬间亮了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酒杯塞进了朱正廷手里。周遭的同学叫嚣着起哄着让出一条道让朱正廷走到了黄明昊身边,在他身旁坐下。


  黄明昊接过一瓶开过的红酒就开始往朱正廷杯子里倒,朱正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垂下的眸里印着黄明昊依稀还带着些稚气的侧脸,看他将一杯倒满,又回过头来戏谑地看着自己。


  朱正廷在刺耳的欢呼声中缓缓将一杯红酒落了肚,明明是这样算得上狼狈的场景,他的动作却依然优雅,黄明昊看着他因喝酒而挺立的天鹅颈,感受到周遭气氛愈发炽热,不爽的接近抢的夺过了朱正廷手里喝过的酒杯,沉着脸满上。


  一杯……两杯……


  朱正廷眼里的黄明昊依然清晰,可周遭的景却好像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了,他原先柔和的笑意在酒精的渲染下变得艳丽起来,腹里已开始有些难受,逐渐难以撑起优雅的仪态。


  嘴角开始溢出了一滴两滴绯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白皙精致的下颚线滑下,配着朱正廷迷蒙的眼和艳丽的颜,让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又一瓶酒在黄明昊手里空了瓶,他看着这次主动将酒杯递给他又不说话,一双眸子里满是风情的朱正廷,心里莫名深腾起了一股无名火,砰的一声把空酒瓶往桌子上一放。


  “行了,真是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样子放纵的模样,不如你自己去卫生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有多么放荡。”


  最后两个字冷冰冰的落下,让朱正廷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聚焦了的视线中心是黄明昊充斥着厌恶与排斥的脸。


  意识回了笼,叫嚣着的恶心才从身体里苏醒,朱正廷第一次有些狼狈地躲开黄明昊的视线,用最后一点点冷静与理智压抑着一瞬间涌上鼻尖的酸涩。


  “……”


  朝黄明昊点了点头,朱正廷翩然起身,仿佛就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向门外走去。


  身后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最后一丝从容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张漠然而清妍的脸,若不是脸颊旁的红晕已开始无法自抑地扩散,他许还和来时一样。


  无力地倚在卫生间的墙壁,呕吐完的胃里是火辣辣的焦灼,怎么会这么痛呢?朱正廷捂着自己的额头一点点滑坐下来,是了……为了来找他,自己还没吃晚饭呢。身后墙壁的冰冷和胃里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得他后颈一阵又一阵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还好这家KTV的卫生间是独立隔间,朱正廷有些庆幸地想着,若是自己这副模样被拍了下来,再取个哗众取宠的标题,只怕自己争取到的最后的时限都会被立刻取消掉。


  在镜子面前一遍又一遍用冰冷的水扑着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大脑彻底清明了,朱正廷才抬起头来看镜子里那张因为酒精作用而不自觉泛着魅意的脸。


  “……放荡吗?……”朱正廷苦笑了一声,镜子里的美人也随之眉眼盈盈间带着哀愁地笑了。


  “真是过分的话啊……明明是为了你才喝的……”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朱正廷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地嘟囔着。


  这样还是不能出去呢。朱正廷望着自己脸上还未散去的红晕,叹了口气,静待自己状态恢复。直到大抵又过了十分钟,朱正廷感觉自己胃里的痛楚已经基本麻木了,脸上也不再能看得出什么明显的情况了,在镜子前再三调整自己的表情,才深吸了口气,重新打开了门。


  还得快些叫昊昊回家呢。


  


  “原来你没死啊。”少年换声期过后就无比沙哑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朱正廷大脑一片空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望着自己的居然是……他的昊昊。


  ……他是在关心我吗?


  朱正廷樱花般的唇瓣微微开合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思维慢了拍,欢欣也是,直到黄明昊被他呆愣愣地看着不耐烦了转身离去,朱正廷脸上才绽开一个灿烂而又明媚的笑容。


  他的昊昊在关心他。


  黄明昊一转头就看到朱正廷脸上那灿烂到晃花了眼的笑容,心里一梗,语气却愈发的恶劣了。


  “你有病啊,笑成这样。”


  他看朱正廷一去去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回来,想起了刚刚没有分寸的行为,心里一边想着是他活该,却还是找了个借口从包厢里出来。


  “昊昊……”


  “别叫我昊昊!”黄明昊沉下脸来低吼着,看到表面虽然如同往常一样,但实际却明显有了几分醉意的朱正廷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泫然欲泣。


  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黄明昊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火了,可是他只要一想起朱正廷默不作声地就申请了和自己一个大学的研究生,而之后几年很可能还要被朱正廷——作为一个他父亲的眼线,时时刻刻看在眼底。


  他就无法平静地对待朱正廷。


  “你就非要一直跟着我吗?我对你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让你这么执着?”


  混合着微微酒香与让人实在讨厌不起来的清雅香气将黄明昊一瞬间包裹了起来,黄明昊猛然睁大了双眼,眼前是朱正廷就算细看也毫无瑕疵的脸颊。


  “因为喜欢你……”


  “别可笑了!”黄明昊试图推开朱正廷未果,却反而被朱正廷更加用力地搂在怀中。


  “全世界最喜欢!”


  朱正廷想着自己一定是醉极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失控地说这么多幼稚的话呢?可他压抑不住了……那是从心尖里快溢出来的汹涌的爱意啊!


  “黄明昊是朱正廷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


  怎么会……这么想哭呢……明明说的是真实的想法啊,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


  朱正廷闭着眼睛喊着,他不敢睁开眼睛看黄明昊脸上的表情,他被那样不加掩饰的厌恶一次一次的伤害着,他说服自己说是不难过的,可是心里那样酸涩的感觉,又怎么能被自欺欺人的骗术给瞒过去呢?


  黄明昊的瞳孔猛然放大,如果他此刻侧头看看朱正廷的脸,就会发现朱正廷的嘴唇在那样剧烈的颤抖着。


  可他没有。


  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黄明昊处理不了自己心里复杂而又升腾缠绕着的东西,只下意识狠狠地推开了朱正廷。


  “别碰我!”


  他不敢回头看朱正廷,他是讨厌朱正廷的……对,他是讨厌朱正廷的!


  “我不喜欢你!”


  黄明昊快步离开了,随即他才发现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多么像落荒而逃。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朱正廷,朱正廷对他永远都那么冷静又那么温柔,只是一直默默在自己身侧,刚刚那样炽热的感情,根本就不像是朱正廷会有的。


  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可朱正廷已经无暇顾及了,他被推到了一边后就无力地垂下了头,甚至没有试图伸手拉住黄明昊,只是低着头,那么小声,又那么委屈地一直重复着。


  “……你怎么……”


  “怎么……”


  唯独是我最喜欢的你。


  “就是……不相信我呢……”


  “为什么呢……”


  ………………


  眼角溢出的温热,一定,不是眼泪。


  朱正廷这样想着。


 


   

4.

  面容清丽又平静的少年,从KTV门口走了出来,无视于身侧经过的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他横扫了一圈,确定来接黄明昊的车已经带着黄明昊走了,才打开自己的手机。


  “喂……彦辰,是我。”


  “……你有空吗?”


  “可以……麻烦你来接一下我吗?”


  静静暗掉手机屏幕,朱正廷任晚风吹拂过他依然滚烫的脸颊,漠然看着被五光十色的灯光照亮的夜空,视野的角落有轮下弦月挂在那里。


  和朱正廷一样,静静的,不言不语。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有些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车里的平静,驾驶座上的周彦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朱正廷倚着车窗玻璃疲惫而又平静的姣好面容。


  他心里一缩,露出这样弱势表情的朱正廷实在太少见,想想朱正廷又是从ktv里出来,鼻间又能闻到朱正廷身上浓郁的酒味,怎么也有了些猜测。


  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些什么,他知道的,朱正廷只是缺一个能够倾诉的人罢了。


  他原本只要做好这个倾听者就够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喜欢他,我保护他,我陪着他……那就是幸福的。”


  “……可他为什么越来越讨厌我了呢?……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呢?”朱正廷双眼无神地喃喃着,被推开的触感还那么清晰,好像怎么样也不能靠近他的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一步,只是不断的,不断的……


  被抵触。


  被抗拒。


  被远离。


  “这样……他幸福吗?我呢……我幸福吗?”


  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啊,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他还是找不到答案。


  在父亲面前那样信誓旦旦地请求,只要再给一年,就能让黄明昊心甘情愿地接受婚事,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做不到呢?


  是不是他离开他自己最心爱的小孩,才会好些?


  周彦辰猛然转动方向盘,在路边踩下了刹车。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看着朱正廷露出那样受伤的眼神却坐视不理,他的嗓子也沙哑了些,看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朱正廷,一字一句地说着。


  “如果……”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那现在就这样放手……以后不会后悔吗?”


  “爱,是很多人都能够给你的——可心动不是!只有和让你心动的人在一起…才算得上真正的幸福吧?”


  朱正廷愣愣地看着辨不清情绪的周彦辰,他说不出话,周彦辰从来都不对他和黄明昊的关系有任何的评价与劝说,今天是他第一次这样说着,是他也察觉到自己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开始放弃的念头吗?


  ……要离开昊昊吗?


  果然还是做不到吧,不然怎么会一想到这句话,心里开始尖锐的疼痛呢?就像彦辰说的,如果现在就放弃了,自己这几年的执着,不就像个……无声的笑话?


  “谢谢你,彦辰。”


  朱正廷垂下了眸,不是还有一年吗?一年啊,这听着漫长又短暂的时光……总要努力到连努力都没有用的程度,人才会真正死心,不是吗?


  “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


  周彦辰转回身来,窝在驾驶座上,同样闭上了眼睛,任心里的荆棘肆意生长着,最终蜷曲着将整个人渐渐包裹。


  我又哪里有资格劝你?你其实比我勇敢多了……  


  因为我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啊。


 


5.


  黄明昊睡不着。


  他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今天朱正廷那张绝色的脸带着若隐若现红晕闭着眼的模样。


  “黄明昊是朱正廷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


  ……


  黄明昊呆呆看着幽暗的房顶,今天朱正廷没有回这里,以前他除非有事会提前告诉自己,大多时间都住在自己家里。


  书房那件事之后,黄明昊曾向他父亲表达过他的不满,他说他不想一早起床就看到朱正廷,他说不想和朱正廷一起吃饭,他说……他不想在家里看到朱正廷。


  父亲一言不发地打发他出去了,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偏袒朱正廷,他愤怒地推开门——可门外就是朱正廷,不躲不闪,垂着眸任被怒意冲昏了头的他推搡了一把。


  可在那之后,朱正廷真的几乎没再让自己感觉到他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痕迹,他只有出门了,才会看到默默在门口等待的朱正廷。


  朱正廷真的做到了自己的要求,他再也没有叫自己起床过,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家的饭桌上,只是待在那个名义上划分给他的房间,静悄悄的,一言不发的,抹去了存在感般的缄默。


  心里的烦躁到达了顶点,黄明昊一个翻身起了床,拖鞋被他踢得有些远,他本想直接就这样直接出门,却猛然一怔。


  他想起了高一时,有次也是像这样,但随后就被朱正廷拎着拖鞋在身后默默跟了好久,才被烦的不行抢过穿上了。在那之后,他生怕朱正廷再追着自己不放,就有一直好好穿拖鞋。


  怎么……又是他!黄明昊狠狠摇摇头,他现在真的不在这个家了,多好啊,不是正和自己心意吗?摆脱了他,就是摆脱了自己父亲的掌控啊!


  黄明昊这样努力说服着自己,又缓缓躺回了床上。脑海里还是在变换着朱正廷的脸,是朱正廷各种微笑时的模样,跟在自己身后时,在校门口等自己时,给自己送东西时……


  这次黄明昊真的睡着了。


  他好像做了个梦……甜美到他不愿醒来。


  梦里那么清晰的,是他的母亲,紧紧抱着他,温柔地喊着他:  


  “昊昊……”


  


  

6.


  “跪下!”朱正廷连犹豫也没有,直直跪了下去。


  面前办公桌后的人面色极是不好看,甩了一打照片就往朱正廷脸上去,朱正廷不躲也不闪,直接被其中一张边缘划出了一道血印子。


  黑着脸的人丝毫没有动容,狠拍了桌子一把。


  “你在黄家三年……就和黄明昊混成这个样子?!”


  “二房那边我一直最放心你才让你自己挑选联姻的对象!但我们朱家的人还没落魄到要像你一样陪酒倒贴!”


  “这照片要传到了外面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朱家!?”


  目光炯炯的老人剧烈地喘息着,过了足足五分钟,才平复了心情。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打量着跪在一言不发的孙子,悠悠开了口:


  “你本来就该在25岁前结婚联姻给家族带来利益,看来是我错了,就是连一天也不该多给你的!”


  冷冰冰的声音像是一道审判的雷鸣,在朱正廷耳边炸了开。


  “——爷爷!”朱正廷猛然抬起头来,脸上终于显露了些惶恐。


  “你先前答应过我多给我一年的!”


  “给你一年把朱家的脸都丢光吗!?”老人再一次被激怒。“顽冥不灵的孽子!那黄家乳臭未干的混账有什么好的!?但凡要是有半分珍重你,哪里会这般折辱于你!”


  “你可以腆着脸赶上去倒贴!朱家不行!”老人斩钉截铁地说着,用手颤抖着指着门。


  “出去!滚回房间里反思清楚自己的错!”


  “……爷爷……求你……”


  “滚出去!!”


  看着爷爷开始涨红的脸,朱正廷艰难地咬了咬牙,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他还没来得及和昊昊说他回了家。结果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成了真,黄家大财阀家的接班人,朱家二房最耀眼的一颗星,媒体狗仔怎么会放过这么有话题度的事情?


  也是他不小心,没有再多注意些周边的情况——还好卫生间里情况没被拍到,不然只怕爷爷就不是软禁自己这么简单了。


  朱正廷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好久没回过的自己的房间,现在这种情况,爷爷正在怒头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迂回的地步。他疲惫地推开门,一抬头,竟发现沙发上坐着……自己的母亲?


  “脸上快处理一下吧。”


  朱妍妤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心疼,这孩子从小就省心的不行,又听话又乖巧,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件自己想争取的事情,先前争取再多一年的时候,也是自己帮忙去家主那里说的情。


  经过母亲手上准备好的医疗箱,朱正廷又怎么能不知道母亲欲言又止下的担心?他简单的替脸上消了一下毒,酒精棉球擦过伤口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母亲嘴里发出的倒吸声。


  “妈……没事,不是很疼的。”


  “我都怕你爷爷用家法来治你。”朱妍妤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容精致绝美的儿子,放下手上医疗箱,拉着他就往房间里头走。


  朱正廷知道这是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了,也就沉默着任母亲拉着。


  “你还记得自己是朱家二房的人吗?”


  朱正廷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点了点头。


  “虽然我从未直接跟你说过,但你应该是明白的……尽管你管理公司的能力比你几个哥哥都要强得多,但按照朱家的传统,只有大房那一派会继承公司,而其他几房都是联姻工具——尤其是你。”


  长得一表人才,能力又格外突出,先前家族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允许朱正廷自由选择联姻对象的。黄家本就不是最佳人选,只是看在朱正廷这两年为家里带来的贡献,才勉强纳入了考虑之中。


  朱妍妤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父亲最是在乎门第之别与面子,不然二十年前也不必强逼着自己丈夫入赘了。本来正廷选择黄家就是家族里做出的妥协,黄家能给朱家带来的帮助并不是太大,此时还曝出了朱正廷在那里居然备受冷面,这必然是家主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正正……”朱妍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爷爷……”


  “已经去和黄家解除婚姻了。”


  朱正廷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耳边只有他母亲放慢了的一字一句。


  “你爷爷已经调查清楚这两年你在黄家的情况了,这件事……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和黄明昊……”


  “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


  朱正廷看着自己母亲紧紧皱起的眉和忧虑的双眸,他试图微笑着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连嘴角的微微上扬都那么的艰难。


  他知道这次真的结束了。


  他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啊。


  对不起……


  


  我再也没法陪着你了。


  


  你……会想我吗?


  


7.


  “黄明昊,来我书房,我有话对你讲。”


  一家人,其实也就是他和他父亲两个人沉默地吃完饭后,黄明昊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叫住了自己。


  “哦。”


  又要开始说教了吧,说出了国之后要怎么怎么样,要听正廷的话,要好好学习,要充实自己直到有资格接手公司……黄明昊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还是跟上了。


  “又怎么了?”


  少见的,他父亲居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有直入主题,反而却像在考虑着措辞似的。


  “你……”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正廷?”


  “哈?”黄明昊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父亲是哪根筋搭错了吗?难道说除了要管他的学习和日常生活,现在连感情生活也要管吗?


  什么都要管,总是这样。


  “当然不喜欢。”黄明昊沉下脸来,用有些讥讽的语气反问。


  “但我不喜欢有用吗?我就算不喜欢他,他不照样和我有婚约?你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明昊原本以为自己父亲要勃然大怒地斥责自己了,没想到他父亲只是再一次的沉默了。


  “唉……”


  他没看错吧?他的那个强势的父亲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疲惫?


  “也许是我们家和那个孩子没有缘分吧……”


  “缘分?”黄明昊几乎要笑出声来,话里甚至带上了讽刺“我的父亲,你用婚约绑住我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缘分这两个字吧?”


  “你可别以为我会是朱正廷那样的模范棋子,因为一纸婚约就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看——我可做不到像他那样虚伪!”


  黄明昊的父亲这次皱起了眉,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丝严厉。


  “就算你不喜欢正廷,也不该这么说他!”他像是终于倦了和黄明昊的斗争似的,摆摆手意思要黄明昊出去。


  黄明昊切的一声起身就往外面走,到了门口才听到他父亲沉沉地说:


  “你们俩的婚约……不是我定的。”


  “哈?”黄明昊猛然转身。


  “我们家可配不上朱家最耀眼的一颗星。”黄明昊的父亲用同样嘲讽的语气回复着黄明昊。


  “四年前是朱正廷主动找我来洽谈婚事的,我本不同意,因为当时的你才只有十六岁,整天除了跟我斗嘴呕气,就是叛逆又游手好闲。而那时人家正廷刚刚大学提前毕业,几家公司运营的风生水起,被称为朱家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后代——”


  “我可不觉得就你能配得上正廷,可正廷和我开诚布公说他是喜欢你的,愿意和咱们家结下婚约,若是他25岁前你都不喜欢他,就解除婚姻。”


  黄明昊的父亲丝毫没有管黄明昊愈发不可置信的表情,说话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我虽然一直让你去了解一下商界的事情,但是想必你是一点都没去接触吧,毕竟和我对着干是你最愿意做的事情不是吗?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朱家除了大房以外其他几房的孩子都是一定要在25岁之前结婚的,那你猜猜正廷今年多大了?”


  黄明昊微微开合了一下嘴唇,他说不上来,他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朱正廷。


  黄明昊的父亲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冷笑了声。“年年人家给你过生日都提前几个月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你倒是从来没想过人家也有生日。这孩子对你有多好三年了我看在眼里,高中时候每月都把你学习上的进步整理了给我看,想让我看你有多努力,你呢?你就一直摆个臭脸色给他看,看到你那张脸我都想把你揍一顿!”


  中年男人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疲倦地闭上了眼。


  “黄明昊,我也许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知道。”


  “但我也是希望你能幸福些的,我是真觉得正廷那孩子好,才同意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有些晚了。”他摇摇头。


  他想起了那个孩子每次在夜里给他总结这段时间黄明昊的生活与成绩时眼里满满的宠溺与温柔,他也许是老了,不知道年轻人现在的情情爱爱是怎么回事,但如果那样都不算喜欢的话,还有什么算喜欢呢?


  “朱家已经和我解除了婚约,正廷不会陪着你去美国了。”


  “你自由了。”


  


  

8.


  黄明昊已经呆呆地坐在自己床上呆了一个小时了,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父亲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每一件都在颠覆他先前对朱正廷的认识。


  ……婚约,是朱正廷提出的?


  ……朱正廷去他父亲的房间只是为了分享他每个月的进步,而不是听从他父亲的指令来管教自己?


  ……朱正廷,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婚约了?


  黄明昊这才惊觉,自从那天KTV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朱正廷了。


  他本应该感到高兴的,就像他父亲说的,他自由了。


  可他竟开心不起来,就像心底某个角落空了一处一样,明明是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呢?


  他不明白啊。


  


  黄明昊就像一个行尸一般,天天在家里思考着这件事,他父亲真的没再管过他,给他发了些公司里的资料,让他自己去准备出国的机票和住宿,他的大学也已经发过来了一些预课程,生活好像也就这样平淡如水地继续下去了。


  除了没有朱正廷。


  这样的日子大概是在出国前一个月被打破的,当陌生门铃响起的时候,黄明昊下意识就在想会不会是朱正廷,连冲带跑地到了门口开了门。


  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俊朗的男人,是帅气的,和朱正廷截然不同,眉眼间带着些锋利的那种。黄明昊是不认识他的,但也是认识的,就在父亲发给他的那些资料里有他的照片,好像是周家的……独子?


  绞尽脑汁才想起那些个名字,黄明昊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周……彦辰?”


  年轻的男人挑了挑眉,像是讶异他居然能报得出来自己的名字似的,但还是有礼貌地伸了一只手。


  “初次见面,我是周彦辰。”


  “你好……”黄明昊与他握了握手。


  “你是来找我父亲的吗?”


  周彦辰缓缓摇摇头,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明显还带着些青涩的少年——这是他的正廷喜欢的人。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黄明昊不解地皱起了眉,但还是退了步要将他引到家里来。


  周彦辰又摇了摇头。


  “不多打扰了,我直说来意便是。”


  “是朱正廷拜托我过来的,他的禁闭还没结束,所以他的手机大概还要半个月才能打通,让你不必担心……”


  “禁闭!?”黄明昊猛然睁大了眼,周彦辰在说什么?朱正廷被关禁闭了,为什么?


  这次换成周彦辰愣了一愣。


  “你……不知道……?”他眯起眼,这次的眼神里除了打量还有一丝愤怒。


  “你没有发现打不通他的电话吗?”周彦辰的语气完全沉了下来,他也许想错了,他起初就不该……


  黄明昊哑口无言,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彦辰,难道是直接说其实……自己压根没有朱正廷的电话吗?


  周彦辰忍住心里冒出来的替朱正廷感到的愤怒与不甘,努力控制着自己话语中的情绪。


  “他还让我告诉你,他桌子上的箱子不要扔,那是他给你准备的明年的生日礼物。”


  黄明昊终于缓过神来,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周彦辰,急忙叫住:


  “他……他不回来拿他的东西了吗?”


  周彦辰不可思议地猛然回过头来,看着黄明昊的眼神里有开始燃烧起来的火焰,他怎么配——就这样的人怎么配那个人的全心全意!?


  “你……”周彦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向黄明昊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怜悯。


  “你都不知道他的东西早就被收拾走了吗?”


  “害……也是。”周彦辰转过身来一步步逼近黄明昊,在他耳边带着恶意轻声说着。“毕竟你连他因为你被关禁闭了都不知道,能指盼你知道什么呢?”


  黄明昊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因……因为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彦辰笑得肆意,狠狠地盯着黄明昊,原来朱正廷这三年,就是在默默守护着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对啊,就是因为你。”


  “因为你灌他酒的时候被人拍了照呢,虽然朱家动作很快地把照片买下来了,但还是有好几家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呢,朱家……算是颜面大失了。”


  “那你说他们会怎么惩罚朱正廷呢?”


  “啊对,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呀。”周彦辰笑意冰冷,语气里带着些嘲讽。


  “当然,我要谢谢你。”


  他的眼神里也满是冰冷,他真的该谢谢黄明昊,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知道吗?你是他的太阳啊……”周彦辰无比感叹地叹了口气,他曾那么羡慕过黄明昊的。“他为了你甘愿成为永远藏在你身后阴影中的月亮,你当然可以无视他,你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你选择忽略了他的光芒。”


  但我不会。


  因为……他是我的太阳。


  周彦辰收敛好了所有的情绪,朝黄明昊郑重地弯了弯腰,语气里满是如释重负。


  “谢谢你放了他。”


  我曾经比谁都要羡慕你,你可以让他掩盖起他的光芒默默守护着你,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我现在只觉得庆幸,庆幸你竟一点也不珍惜他的好,哪怕你只是回头看一眼,也会被他那眼里的全心全意打动吧?


  


  黄明昊呆愣着站在门口,看着周彦辰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他脑袋里几乎成了一团浆糊,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朱正廷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现在,还好吗?


  房间……对,他的房间!


  黄明昊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往那个他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跑去,直到站在那扇门前,黄明昊握住门把的手反而开始颤抖了,他闭着眼推开了门。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干净的房间。


  就像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黄明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干净的床头柜,干净的床,唯独书柜里还有几本书。黄明昊凑近看了看,是《出国留学—英语口语》《口语大全—出国口语》《365天口语》……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瞬间捏住似的,黄明昊一时甚至无法呼吸,他想起高中的时候父亲老让朱正廷辅导他作业,但唯独英语朱正廷一直不肯辅导,在自己再三追问下,朱正廷才极小声地红着脸说自己英语不太好。


  一个英语不太好的人,究竟怀有怎样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要和自己一起出国的呢?


  他怎么这么傻啊……黄明昊踉踉跄跄地晃到了书桌前,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心里,有些东西终于开始慢慢清晰了起来。


  桌子上只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黄明昊20岁的生日礼物。


  用颤抖的不像话的手打开了小盒子,里面的璀璨几乎一下子晃花了黄明昊的眼,黄明昊抱着盒子剧烈喘着气,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只是抱着小盒子的手还那么紧。


  “朱……正廷……”


  你在我身边时,到底在背负着怎样的压力?可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只是任由我任性地,耗占着所有你的温柔。


  “我怎么可能……”


  自母亲离去后再没有流过泪的少年缩成一团哽咽着,怎么会没有人爱着自己呢,明明最爱自己的人一直都自己身旁啊!


  “……不喜欢你呢……”


  少年的眼泪决了堤,他曾肆意地散发着叛逆伸出尖锐的刺,一次一次伤害着永远包裹着他的玫瑰花瓣,他那么向往着花瓣外的天空。


  而现在花瓣终于凋零了,他才发现原来外面哪有碧空白云,有的只是,风吹和雨打。


  可花瓣上被他刺出的伤口,还能愈合吗?


  那些花瓣呢,还能回来吗?


  ……


  泪眼朦胧中,黄明昊将盒子珍重地贴近自己的心口,他终于看清了朱正廷那坦诚汹涌的爱意。


  


  你啊,我每次那样决绝地推开你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9.

  “爸!求你……”黄明昊冲进他父亲办公室,他根本找不到朱正廷,他对朱正廷的了解少的可怜,周彦辰说得对,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他现在知道了。


  “婚约,我和他的婚约……”


  “还能继续吗?”


  他,还能找回来他的玫瑰花瓣吗?


  无论要他付出什么!


  黄明昊父亲震惊地看着明显红了眼眶的黄明昊,他哪还能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


  黄明昊的父亲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儿子身上呢?


  “你怎么会和我一样啊……”黄明昊的父亲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他怎么会不懂黄明昊的感受呢?


  “这样是不行的啊……”


  黄明昊的父亲闭着眼摇摇头。


  “明昊啊,把人弄丢了……”


  “……是找不回来的呀。”


  黄明昊怔怔地看着伤感的父亲,那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父亲,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终于懂了他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被弄丢的吗?


  他的父母,也曾经相爱过,对吗?


  “我去求求朱家的人,我亲自上门去道歉……这样都不行的话,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失去他啊?!”黄明昊失控地喊着,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明昊……”


  黄明昊的父亲痛苦地埋下了头。


  “就在刚刚……朱家宣布了朱正廷和周彦辰订了婚约,他们……”


  “下个月就婚礼了。”


  黄明昊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周彦辰临走前说的谢谢你放了他,果真是这个意思吗?


  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黄明昊听到自己那样无力地问着。


  见他干什么呢?黄明昊答不上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见到朱正廷第一句话该讲什么,可他还是想再看一眼朱正廷,一定……一定要见一面吧,黄明昊这样想着。


  如果不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10.


  “你……不进去吗?”


  朱正廷看着在咖啡厅门外停下脚步的周彦辰,周彦辰的脸上满是温柔,他摇摇头。


  “那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


  “……”


  “谢谢……”朱正廷低声说着,周彦辰永远都以最能让自己轻松的频率与自己相处,他要感谢他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周彦辰看着朱正廷微微低下的小脸,也许是因为关禁闭关了太久,脸色有些苍白。他有些想笑,将自己的未婚夫带出来见他的前任未婚夫,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可如果这是朱正廷的愿望,无论如何他都愿意为他实现。


  不过,黄明昊主动来找朱正廷,这说明他一定醒悟了吧。那……面对一个终于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黄明昊,朱正廷还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周彦辰静静看着朱正廷的背影,阳光打在朱正廷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直都,这样耀眼的他啊。


  “正廷……”


  “嗯?”朱正廷握着把手回了头。


  “我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你的。”


  周彦辰朝朱正廷笑着,从一开始起他就想好了呀…从头到尾,他想要的,不都只是朱正廷能够幸福吗?


  朱正廷一怔,反应过来了周彦辰话里深藏的意思,鼻尖涌上些酸涩,又低低嗯了一声,推开了门。


  


  “正廷!……”


  一见到朱正廷,黄明昊就直直站了起来。朱正廷一瞬间有些失神,这还是黄明昊第一次这样叫他,而非叫全名。


  飞快地调整好心情,他朝黄明昊一如既往温柔地笑了笑,坐在了黄明昊的对面。


  “昊昊……”


  “最近还好吗?”


  黄明昊贪婪地盯着朱正廷,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朱正廷居然这样的好看呢?连微笑起来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让人心动。


  “……不好。”


  “你不在我身边……一点也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讲,我还想告诉你,我发现我其实……


  “我喜欢你。”


  少年的爱意直接的不加任何一点修饰与掩饰,朱正廷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样,此刻黄明昊的眼里只有自己,不再排斥,不再抗拒,只有满心眼的欢喜。


  他的小孩就是这样,喜欢也好,讨厌也罢,表现的比谁都明显。


  朱正廷有些想哭了。


  “正廷,我和你道歉,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是我没有眼光……才那样浪费你的心意。”黄明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可我真的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所以你看看我好吗朱正廷,你看看我。”


  “我真的后悔了正正,我不想一个人去美国,我不想……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求求你……”


  “昊昊……”朱正廷不忍心再听下去,少年的语调里已经开始带上了哭腔。


  “太晚了昊昊……太晚了……”如果再早一点,哪怕……就早那么一点,也许自己都会心动吧,自己哪怕惹得爷爷大怒,也会回到黄明昊身边吧。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自己的小孩,只是每一次当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好像都不是他的小孩。


  所以他已经做了新的决定了,他不会再忽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呢?”


  黄明昊含着泪看着朱正廷,看得朱正廷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少年用他最后一点点倔强仰着头说道。


  “我不是你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吗?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他死死憋着不肯让眼泪落下,可通红的眼却显得他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在捧起自己的伤口拼命舔舐。


  “如果让你幸福的人不是我,那又叫什么幸福呢?!”眼泪模糊了眼眶,少年低吼着。


  回答我呀!回答我啊!再一次温柔地抱着我告诉我,我是你全世界最喜欢的小孩啊!!!


  就像以前一样,而这次,我绝对不会推开你了呀!


  清雅而又熟悉的香气将黄明昊一瞬间包裹了起来,黄明昊猛然睁大了双眼,朱正廷的脸颊近在咫尺,这次他看清了那双漂亮眸子里的怜惜与心疼。


  “黄明昊,是朱正廷25岁前,全世界最喜欢,最喜欢的小孩。”朱正廷的嗓音在黄明昊耳边响起,温柔的和以前一模一样啊,可是……还是不一样了。


  黄明昊再也忍不住了,呜咽出了声,他怎么可能还不懂朱正廷的意思?


  25岁前的朱正廷属于黄明昊,而25岁之后的朱正廷……属于他自己。


  身前的温热逐渐远离了自己,那股淡淡的气息也渐渐稀薄了。黄明昊知道这次朱正廷是真的离开了,他原先一直觉得朱正廷就站在他身后那个位置,只要他回头,就在那里。


  可他现在回头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叮铃……”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起了,周彦辰紧张地看着迎着光朝自己走来的朱正廷,手心里满是冷汗。


  如果他说……他说要回去陪……


  “走吧。”


  “啊?”周彦辰被朱正廷一把揪住了袖子往前扯着走了两步,心里后知后觉地炸开了烟花,这是不是代表……


  “彦辰啊。”朱正廷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看着走在他身后的周彦辰。


  “嗯?”周彦辰有些无措。


  “往前走一步吧。”周彦辰看了笑意盈盈的朱正廷,茫然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再往前走一步。”朱正廷拉着袖子催促着。


  “好。”


  “对……就是这样。”


  直到周彦辰站在朱正廷身侧,看着朱正廷朝自己嫣然一笑。


  “不要站在我身后呀,以后……”


  朱正廷认真地侧头看向周彦辰。


  “请站在我身侧吧。”


  


  没有谁说过,太阳和月亮,不能同时出现啊。


  


  


  一个人的咖啡厅,耳边隐隐传来着音乐,是个算得上缠绵悱恻的男嗓,单曲循环着。


  “……许多事情 都有选择 只是往往事后 我才懂得……”


  朱正廷,我用三年才习惯拥有你,那我,需要用几年时间来习惯失去你呢?


  “……或许只有你 懂得我 所以你没逃脱……”


  眼泪干在了脸上,黄明昊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趴了多久,可他不想睁眼,只要他不睁眼,朱正廷就还坐在他对面。


  “一边在泪流 一边紧抱我……小声的说 多么爱我……”


  原来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能被感动,才能发现自己……也拥有过那么多。


  怀里有些硌,是一个小盒子。


  黄明昊知道的。


  小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我的月亮


  永远搁浅在了那片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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